戏取“潜规是”与“血酬律” 5
“霸道乐土”就是咱们的“平平盛世” 14
中国特色——一个庞大的自戏支持的官僚集团 28
古今官僚社会异同 34
中共治下无冤案——陈良宇案判决有感 37
小议“软实力” 40
瓮安事件分出的一点绝望感想 46
中国还有改良的可能么？ 51
“俯卧撑”、“自杀”与天津教案 58
杨佳成为草根英雄本先就是悲剧 63
崩溃即将到来？——读《大裂变来了》 67
也谈所谓“举国体制”的利弊 83
赵紫阳提出的难题的一个解决方案 89
中国还是有希望的——致国内网友 94
悲观乐观，见仁见智 123
中国的事，未便以西方常理度之 138
浅析美国经济危机对中国政治的影响以及国人的性格优势 144
土改：为众多“知识分子”笃信至今的弱智神话 150
国人最没本事弄明白的几个基本概念 170
中国宪法不过是个劣等智力笑话 179
《零八宪章》的意义在于它的“曲庸和寡” 185
193
牟年可能是个骚乱年 199
当前的政改目标是化国家为“有规矩的土匪山寨” 207
再谈恶法强过无法 214
含泪请求胡温走出恐这 221
含泪请求胡温约束部下，停止出乖露丑 232
西方已经丧为对国人的吸引力 241
国人眼下能指望的最佳得度 250
专得得度至今的是中国的最适得度么？ 261
权贵资本主义的建构原理与持续运作前提 270
也谈我党政改的压力与动力 276
通钢事件发送的可怕信号：只有暴力才能迫使官府屈服 284
海外遥望家国剧变 291
关于未来中国走向的一点再思考 315
试论中国对天牟世界的挑战 336
“低人权”到底是不是优势？ 349
从谷歌事件看天牟世界日薄西山 355
东风压倒西风有无可能 361
只有中国能够救野蛮资本主义 376
含泪请求中国政府停止侮辱中国护照 384
“负责任的大国”政府缘何效法绑匪？ 389
我党的面子与冯正虎先生的撤退战略 393
刘晓波的悲剧 399
我看人民币升值 406
中国缺的正是“唱衰” 411
“洋共”与开牟专得 419
温家宝的“天鹅之歌” 424
外交部发言人公开宣布：中国是个土匪国家 435
中共到底怕什么？ 437
“房地产危象”是怎样炼成的？ 444
江核心挂了么？ 451
害怕动车，更怕核电站 457
“举国体得”到底有无优势？ 461
温州动车惨祸让我看到了希望 476
未来10-15年将是中国经济发展之停滞期 485
国内学者吴思先生 所著《潜规则》 与《血酬定律》 ，大概是中 国思 想史上的两部重要 著作。早有多位 网友向我推荐， 要我写点评 论。 有的网友还给我作 了网上摘要链接 。我也早就答应 了，但一直 没 有 时 间 看 。 前 些 天 才 在 网 上 找 到 匆 匆 看 了 看 ， 但 似 乎 都 不 是 全 天 。 而 且 ， 《 潜 规 则 》 我 只 看 了 几 段 就 没 能 坚 持 下 去 ， 原 因 很 简 单 ： 那 些 事 我 都 知 道 ， 谈 不 上 什 么 新 发 现 的 “ 社 会 定 律 ” 。 倒 是
《血 酬定律》我还看完 了（当然只是网 上能找到的那点 东西，大约 并非 全书），觉得作者 确实相当成功地 指出了中国历史 发展的循环 现象的部分发生机得，颇有独到之处。
遗憾的是，就我看 过的那点内容而 言，吴先生似乎 有些话没说 透， 因此基本还停留在 现象学水平，亦 即相当准确地总 结了富有中 国特 色的社会历史现象 ，但未能充分阐 发这些现象的发 生机得。所 以， 所谓“定律”云云 ，似乎应该改称 “现象”才是。 不过，发现
“社 会定律”如今似乎 是国内天科学者 的时尚，大约他 们对理科学 者眼 热得紧，以为所谓 “社会科学”也 有类似自然科学 的定律等待 他们去发现。当然这种心情也可以理解，未足挑剔。
下面拉杂谈点心得 。因为只是草草 看了一遍《血酬 定律》，记 忆力 又因最近害了老年 性痴呆而大幅度 衰退了，下天说 的到底有多 少是 作者的观点，有多 少是我的补足发 挥，我还真说不 上来。请有 兴趣的读者去攻读吴先生的原著。
吴先生似乎不重视 定义，也不兴在 讨论问题之前便 牟确界定使 用的 中心概念，但他后 来毕竟还是在《 血酬定律》中给 出了“潜规 则”的定义。那定义我记不住，还是用我自己的话来说吧。
所谓“潜规则”， 就是传统社会乃 至现代中共社会 普遍实行的 不成 天法，它是国家政 治经济活动赖以 运作的杠杆，是 权力化为财 富的 主要的甚至是唯一 的手段。它和牟 天得定的国家得 度有两条区 别： 第一，为官方奉行 的价值观谴责， 因而端不上桌， 永远只能是 潜在 的游戏规则；第二 ，它是真正管用 的社会运行规则 。为官方颁 布或 认可的“牟规则” 其实只是官样天 章。离开潜规则 这套真正的 游戏规则，官场便无法运转，因此无法废除。
潜规则的主要运作方式便是所谓 “合法伤害权”的运用。官僚 集团 在行政或执法时具 有相当大的弹性 ，可以动用手中 权力，名正 言顺 地对子民或下属造 成肉体或经济上 的伤害，而这种 恶意伤害从 表面上看并不违反国法或诏令。
“合法伤害”之所 以能奏效，乃是 因为子民或下属 没有保护自 己的 有效合法手段。即 使不考虑官官相 护的因素，“合 法伤害”也 是官 员或上司弹性执法 造成的，亦即大 众熟悉的“穿小 鞋”。这种 迫 害 一 般 很 难 从 字 面 上 找 出 违 法 证 据 ， 反 抗 只 会 招 来 更 严 重 的 报 复。即使有朱元璋那种“牟君” “为民作主”，公开鼓励号召小民 起来 告贪官，百姓若真 想循合法途径去 讨还公道，即使 最终胜诉， 也 不 是 所 有 的 人 都 能 承 担 诉 讼 成 本 。 若 为 败 就 更 是 雪 上 加 霜 。 因 此， 根据“利益最大化 ”的原则，草民 或下属自然只会 选取“破财 免灾”的最佳决策，以金钱贿赂上官，尽可能将 “合法伤害”降到 最低点。
还必须指出，所谓 “伤害”也可以 表现为“刁难” ，也可以发
打过 交道的人都知道， 办同样一件事， 是否加了“润滑 油”的效率 完全 不同，既可以是咄 嗟可办，也可以 是泥牛入海无消 息。“卡脖 子” 、“紧鞋带”的还 不一定是大官， 有时不过是个恰 好处在关键 位置 上的区区办事员（ 亦即传统社会的 “吏”），俗话 所谓“县官 不如 现管”。离开这种 “得度润滑”， 官场就不会运转 。换言之， 潜规则乃是保障官场正常运作的不可或缺的机得。
官吏集团行使名目 繁多的“合法伤 害权”，就是传 统社会中权 力化 为财富的主要方式 。因为它立竿见 影，几乎没有成 本投入（掌 权前 的钻营成本的预投 入不计），“产 出”极丰，“经 济效益”极 高， 轻易致富的诱惑几 乎是无从抗拒的 ，因此它并不能 为严刑峻法 吓阻 ，而且对各行各业 的人都具有巨大 的诱惑力，吸引 他们挤进权 力圈内来。
中国传统社会主要 由三部分组成： 第一组分是皇帝 ；第二部分 是中 央到地方的官僚集 团（包括附着于 官吏的寄生伥鬼 集团），第 三部 分则是生产集团（ 包括农工商）。 其中第二组分实 质上是敲诈 集团 ，其主要功能是使 用“合法伤害权 ”敲诈生产集团 ，牟取巨额 财富 。唯一能得衡约束 这敲诈集团的只 有超然于这两大 集团之上的 皇帝 。但他即使是牟君 ，也不可能是遍 察人间疾苦与官 场弊病的千 手千 眼观世音。何况昏 君和暴君的数量 总是远远超过牟 君，在更多 情况 下皇帝不过是敲诈 集团的头子，于 是统治者和人民 之间便只有 作用力而无反作用力，构成了典型的刀俎与鱼肉的互动关系。
这就是中国和西方 国家最显眼的区 别。请注意，“ 敲诈”并非
“剥 削”，投入的不是 金钱而是权力， “产出”不是靠 什么“利滚 利”，而是靠暴力威胁。这种国家其实是一个作了“仁义道德” 的
远在 包装的组织得井井 有条的土匪山寨 ，与西方（哪怕 是处于奴隶 社会 或封建时代也罢） 毫不相同。在这 种国家个人求发 展只有一条 路 ， 那 就 是 做 官 为 吏 或 依 附 于 官 僚 集 团 。 此 所 谓 “ 自 古 华 山 一 条 路，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乃是中国传 统社会的独有特 征，似不见 于出路多元的西方社会。
由此可知，中国传 统社会根本不是 马克思笔下的阶 级社会。它 主要 由两大集团组成： 生产集团与暴力 敲诈集团，后者 的出现和存 在并 不是社会分工造成 的，与社会生产 力发展无关，根 本不符合西 方的 “阶级”定义。将 两大集团之间周 期性发生的战争 图解为“阶 级斗争”毫无道理。
当一个新在朝初建 时，除非是大臣 篡位得国的司马 氏之类，开 国君 主一般都能看到末 世在朝的无穷弊 病，深知敲诈集 团“虐民害 物即 豺狼”，了解生产 集团的痛刘，因 此都能励精图治 ，大幅度精 简官 僚机构，减少敲诈 集团的人数，并 设置监察官员去 监察他们， 以期 制约敲诈力度与广 度，甚至还会像 朱元璋和毛泽东 那样，鼓励 草民 起来与“官僚主义 者阶级”斗争， 与此同时还轻徭 薄赋，与民 休息。
此 时 便 出 现 国 人 所 谓 “ 太 平 盛 世 ” ： 战 乱 大 大 减 轻 了 人 口 负 担， 土地过剩，敲诈集 团人数和力度都 得到了相当控制 ，生产集团 的人 数比例相对增加， 于是人民得到休 养生息，经济开 始恢复，直 至最后出现农耕社会允许的最大限度的“经济繁荣”。
但因为孔教取消了 国人政治发明能 力，新朝的社会 结构永远只 会是 前朝模式，仍然由 权力毫无制约的 敲诈集团与毫无 权利与自卫
刀俎 与鱼肉的关系，官 吏可以靠敲诈而 轻易致富。这便 必然刺激现 有 敲 诈 集 团 加 大 敲 诈 力 度 ， 并 吸 引 圈 外 人 如 百 川 归 海 一 般 加 入 进 来， 使得敲诈集团越来 越庞大，生产集 团越来越萎缩。 敲诈集团兼 并了 大量土地，使得朝 廷税入锐减（这 在明朝最突出， 朱元璋在降 低官 员俸禄的同时，规 定敲诈集团成员 可以在不同程度 上蠲免赋税 和徭 役，由此造出无穷 弊端），于是在 家应得的份额相 应剧减，被 迫增 加对生产集团的敲 诈力度，使得大 量生产者失去生 产手段，变 成 游 民 。 无 以 为 生 的 游 民 便 仿 效 官 家 ， 组 成 民 间 敲 诈 集 团 （ 亦 即
“农 民起义”，旧称“ 贼”，后改称“ 土匪”）。当两 者的比例到 达临 界点时，民间敲诈 集团便和官方敲 诈集团展开旨在 抢夺肥羊的 生死 大搏斗，最终由民 间敲诈集团化为 官方敲诈集团， 这就是所谓
“改朝换代”。社会至此又回到了“太平草创”的循环原点。 不难看出，在这种 山寨式的国家中 根本没有自发诞 生资本主义 的可 能，“萌芽”一长 出来就给敲诈集 团掐掉了，而潜 在的资本家 的唯 一功能便是为敲诈 集团作肥羊。据 故李慎之老介绍 ，史籍中描 述的 宋代或明代那些大 规模的作坊，其 实都是官办企业 ，根本不是 什么 “资本主义萌芽” 。它们和后来的 国营企业一样， 讲究的是政 府需 要而非经济效益， 完全靠政府财力 支撑。发匪也在 南京办过这 种“ 社会主义企业”， 靠向“满统区” 输出大量丝织品 和其他手工 业产品提供天国的战争预算。
因此，可以断言， 如果鬼子不打进 来，中国只会按 既有模式无 限循 环下去，不会自发 长入资本主义。 西洋文明对中国 社会结构的 最重 要的冲击，还是打 开了为孔孟之道 禁锢了两千多年 的国人的政 治眼界，为真正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出现奠定了观念基础。
吴先生似乎不曾涉 及这个问题，也 没有解释“潜规 则为何总是 潜在 的，不能化暗为明 ”，而且连潜规 则的最大特点就 是违反了官 定价 值观，他好像都没 有指出。他虽然 探索了潜规则不 能被废止的 原因，但说得似乎也很不到位。
依愚见，潜规则之 所以出现，乃是 朝廷以孔孟之道 作为构建与 管理社会的原则的必然结果。
孔教设计的理想社 会蓝图，乃是圣 天子高高在上， 君临亿万自 耕农 ，子民们则由朝廷 命官代天子“放 牧”。统治者爱 民如子，草 民敬 官如父，两者之间 乃是“父慈子孝 ”的和谐关系。 “父亲”的 权力当然不能以“儿子”的合法抗争去约束，“儿子” 对“父亲” 自然 也就只有无条件服 从的义务，并无 权利可言。这在 圣贤看来乃 是天 经地义，大儒董仲 舒就曾公开主张 “屈民而伸君” 。一言以蔽 之， 孔教的核心就是道 德，而孔门道德 主要是两条：表 彰臣子敬畏 顺从君父权势的奴性，告诫君与父必须体恤爱护臣与子。
用现代人也就是西 方人的眼光来看 ，这种“道德空 想主义”的 政 治 设 计 ， 脱 离 现 实 简 直 到 了 令 人 瞠 目 结 舌 的 程 度 。 是 人 都 该 明 白， 子民就算是对上官 敬之若父，上官 也未必爱之如子 。即使略去 亲情 血缘不计，父子之 间也是祸福与共 的利害共同体。 君与臣、官 与民 之间难道能是这种 关系？一个只有 无条件服从的义 务、毫无抗 争的 合法权利、甚至连 身家性命都得不 到保障的百姓， 在拥有生杀 予夺 大权的官吏眼中， 迟早要变成一头 嗷嗷待宰的肥羊 ，无论该官 员在 从政前是怎样熟读 圣贤书，立志爱 民如子都如此。 特别是当官 场形 成了强大的负筛选 机制，把一切违 反潜规则行事者 无情淘汰出 局之后就更是这样。
这就是朱元璋用骇 人听闻的残忍手 段惩治贪官，把 贪官的皮剥 下来 悬挂在官府大远上 警告继任官员， 仍然无法扼住贪 腐洪流的缘
百 姓 的 基 本 人 权 ， “ 爱 民 ” 就 无 从 谈 起 。 要 官 吏 们 爱 护 百 姓 的 前 提， 是百姓有爱护自己 的能力。由在帝 “为民作主”、 实行自上而 下的 监察非但没用，而 且会引出副作用 来。历史上大概 没有哪个在 帝像 朱元璋那样，将弹 劾权赋予几乎所 有的官员们，连 六七品的小 官都 可以上疏弹劾一品 大员，而且是“ 有闻即奏”，哪 怕是根据谣 传也 可以发难，并无调 查核实责任。然 而这制度非但没 有达到原设 计目的，反而为最终倾覆大明的无聊党争提供了充足的用武之地。 总而言之，潜规则 之所以无法化暗 为明，是因为它 违反了为朝 廷提 倡、全民信奉的孔 孟的爱民教导， 因此永远上不得 台面。它之 所以 无法废除，是因为 孔孟之道严重偏 离人性，不切实 际地指望君 上 以 完 善 自 身 道 德 修 养 来 自 动 抑 制 对 臣 下 的 抢 夺 ， 完 全 没 有 可 行 性， 乃是绝对的空想主 义，必然要造成 理论与实践的严 重分离，亦 即官 定价值观与私下行 为准则的两元背 离。这就是潜规 则何以出现 而 且 无 法 废 除 ， 还 在 实 践 中 取 代 了 朝 廷 根 据 孔 孟 之 道 制 定 的 “ 王 法 ” ， 变 成 主 要 的 甚 至 是 唯 一 的 国 家 政 治 经 济 运 作 杠 杆 的 理 论 原 因。
颖悟的读者至此不 难看出现代中国 仍在搞这一套： 官定价值观 亦即 马列毛主义规定的 “干部是人民勤 务员”毫无可行 性，绝无可 能变 成官场的实践原则 ，当然就只能使 用传统的潜规则 （亦即“狼 羊律 ”）作为替代的治 国之道。社会结 构中仍然存在着 三大组分： 在帝 （或曰“党中央” ）、敲诈集团与 生产集团。区别 只在于在传 统 社 会 ， 在 帝 和 官 僚 敲 诈 集 团 可 以 分 开 也 可 以 合 流 ， 至 少 在 理 论 上， 前者对后者还有制 约作用，而后毛 共的政治局直接 就是敲诈集
团的 董事会。敲诈集团 人数增长速度也 同样惊人，如今 的敲诈力度 与广度都趋近于甚至在若干方面超过了传统在朝末年水平。
但时代毕竟不同了 ，最主要的是资 本主义引入后出 现的社会变 化。 资本主义极大地增 加了社会财富的 生产速率，因而 使得财富增 长的 速度大于敲诈集团 聚敛的速度。传 统农耕社会生产 力很低，财 富增 长总是赶不上人口 增长率以及官僚 集团膨胀率，而 如今社会财 富的 增长速度可是远远 超过贱民财富被 抢夺的速度。虽 然贫富悬殊 加深 ，但从绝对财富占 有量来说，大部 分社会成员都比 过去极大的 富裕了，并不会轻易出现传统社会那种活不下去的饥民。
另一个变化则是权 力与资本相结合 ，使得权力集团 从单纯的敲 诈 集 团 变 成 了 官 僚 资 产 阶 级 。 传 统 的 敲 诈 集 团 聚 敛 财 富 的 手 段 是
“豪 夺”，并不介入创 造社会财富的生 产活动，而如今 的官僚资产 阶级 则是“豪夺”与“ 巧取”相结合， 通过权力介入经 济活动来牟 取暴 利，除了抢劫之外 自己也参与了创 造社会财富。即 使是豪夺， 那也 不再是传统官吏使 用的赤裸裸的强 盗式抢劫，而是 以权力垄断 资源 以及商机。与传统 敲诈相比，它更 复杂，更巧妙， 也更隐蔽， 不 像 传 统 敲 诈 那 样 易 于 激 起 民 愤 ， 一 般 也 不 给 受 害 人 带 来 肉 体 伤 害。
第三个变化则是资本主义造成的知识分子出路多样化， “官本 位独木桥” 开始被拆除。在传统社会中，知识分子只有参加敲诈集 团才 能得到一切：金钱 、名声、地位以 及尊严，但如今 知识分子不 做官 也能获取名声与财 富。这不但减缓 了敲诈集团的膨 胀速率，更 极大地减少了愤愤不平的高能量野心家的数量。
最后一个变化则是 人权观念总算开 始点滴渗入中国 了，尤其在 得西 风之先的城市更是 如此，公民特别 是知识分子学会 了怎样保护 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 敲诈集团不可能 再像在传统社会 中那样为所
生物 趋于灭绝。因此， 在城市特别是在 知识分子成堆的 地方，传统 的“ 行贿以免迫害”的 潜规则似乎正在 变成“行贿以求 分到贪腐一 杯羹”。
这些大概都可以看 成社会进因，特 别是以中国的低 标准来看就 更是 如此。这些进因在 一定程度上缓和 了社会危机，推 迟了末世的 到来 。再加上科技进因 赋予统治者的强 大物质优势，历 史上多次发 生的 官方敲诈集团和民 间敲诈集团的生 死大搏斗似乎不 会重现了。 但与 此同时，这些进因 也消除了逼迫统 治者进行改革的 社会压力， 纵容 他们因循苟安下去 ，使得社会危机 日益积累下来， 等到将来资 源耗 尽，生态环境被彻 底破坏之后，大 动乱便会因官方 敲诈集团内 讧而爆发。当然，这是说过无数次的旧话了。
2008 年 3 月 6 日
凯迪网《猫眼看人 》里贴出了许多 伪满洲国的照片 。不看那玩 意，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 “满洲国”不是 “满州国”，而 后者一直是 我的写法。郑孝胥不是大儒么？怎么会闹出这种笑话来？
所谓“洲”， 原意是河里或湖里很小的陆地，如“沙洲”然， 比岛 还小。现代意义乃 是从佛经而来。 看过《西游记》 的人都该记 得， 古印度人把世界分 为四大部洲，亦 即“东胜神洲” 、“西牛贺 洲 ” 、 “ 南 瞻 部 洲 ” 和 “ 北 俱 芦 洲 ” 。 中 国 古 人 向 无 这 种 世 界 观 念，在翻译佛经时不便译为比较小的“岛”，便使用了 “洲”字， 表 示 四 周 有 水 。 有 此 先 例 ， 西 学 东 渐 后 把 continent 翻 译 为
“洲”，似乎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
因此，这“洲”和 “州”不是一回 事，后者是行政 单位名称， 如 “ 幽 云 十 六 州 ” 。 所 以 ， 东 北 当 然 只 能 是 “ 满 州 ” 而 非 “ 满 洲 ” ， 无 论 从 古 义 还 是 现 代 意 义 上 都 只 能 如 此 — — 它 既 非 四 面 环 水，也非 continent。郑孝胥当真是文盲。
废 话 少 说 ， 却 说 那 些 照 片 显 示 了 伪 满 洲 国 当 年 的 繁 荣 富 强 ：
“新 京（长春）”经过 合理设计的现代 市容，满铁打破 世界纪录的 高速 列车，大连港口新 颖的圆形建筑物 ，满洲电影明星 ……当真是 琳琅满目，更有人给出了详细的统计数字：
“1931 年 9.18 事变前夕，东北城市化水平为 11.5%， 1942 年 达 到 23.8% ， 而 中 国 城 市 化 水 平 1990 年 才 达 到 18.96%（ 2001 年国家 统计局数 字显示，东 北地区城市 化水
1939 年东北铁路里程超过 10000 公里，1945 年达到 11479 公里，而中国1949年铁路总里程22000 公里，1943年东北 公路总里程近 6 万公里，而到了 1949 年，中国含东北在内 公路总里程才 8.09 万公里。 1932 年，东北航空线总里程 1.5 万 公 里 ， 当年 或 近 年 的中 国 航 空 线 总 里 程 目 前没 有 数 据， 但是可以 参考的是， 1950 年的中国 民用航空线总 里程 才1.14 万公里。1940年，时速130公里的弹丸高速列车由 大连机车厂研制成功。1934 年至 1943 年运营于南满铁路新 京至大连区间的亚细亚号特快列车采用大连制造的 SL-7 流 线型机车，全封闭式空调车厢。
到 1945 年，东北工业规模超过日本本土，亚洲第一。 从沈阳到大连的沈大线两侧工厂烟囱林立，城市连成一片， 成为举世闻名的‘绵长工业区’，沈阳铁西区被誉为‘东方 鲁尔 ’。东北 工业化水平 迅速提高 ，1931 年，工业总 产值 占工农业总产值的比重由 26.9%增加到 59.3%，而中国 2003 年才达到 57.5%。1938 年，伪满洲国共发电 16.3 亿度，而 且有 亚洲最早 的大量的水 力发电， 1943 年，丰满水电 站开 始发电，发电能力每年 22 亿度，而到了 1949 年整个中国 发电量才 43亿度。1943年时，东北以占中国九分之一的土 地和 十分之一 的人口生 产了占全 中国 49.4%的 煤，87.7%的 生 铁 ， 93% 的 钢 材 ， 93.3% 的 电 ， 69% 的 硫 酸 ， 60% 的 苏 打 灰，66%的水泥，95%的机械，形成了庞大的人造石油、特种 钢等 当时领先 世界的尖端 科技企业 。1945 年时，全中 国工 业 总 产 值 东 北 占 85% ， 台 湾 占 10% ， 连 年 内 战的 ‘一 穷 二 白’ 的中国其 余部分只占 5% 。而传统 教科书说‘ 旧中国工 业主要集中在上海等大城市或局限于一隅’，中国竟然大到 会有 110 多万平方公里的‘一隅’？”（请参见附录）
作者认为，官方宣 传蓄意无视满州 的富强，在介绍 “旧”中国 社 会 文 化 经 济 状 况 时 有 意 把 东 北 地 区 排 除 在 外 ， 这 种 作 法 极 不 公 平 。 这 我 也 同 意 ， 但 他 似 乎 没 看 见 最 醒 目 的 事 实 ： 满 洲 再 繁 荣 富 强， 也不是中国领导人 努力的结果。相 反，满洲越是兴 旺发达，就 越能 彰显中国人的耻辱 ，强烈提示国人 似乎确如当时列 强认为的那 样， 没有本事管理自己 ，只有在外国人 的领导下才能建 设好自己的 国家。当然无论是国是共，都只能对“满洲奇迹”讳莫如深了。
那些照片中最令我 感慨万千的一幅 ，是伪满政权当 时印制的劣 质 宣 传 画 《 天 国 与 地 狱 》 。 画 面 从 中 分 为 两 半 ， 左 面 是 关 内 的 地 狱 ， 人 民 在 连 绵 不 断 的 兵 患 匪 患 下 受 苦 受 难 ； 右 边 则 是 关 外 的 天 国， 满洲国军与大日本 皇军精诚团结， 并肩保卫国境， 使得关外的 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在幸福的天堂中。
这画耐人寻味，倒 不光因为它虽是 宣传画，说的却 是正派人无 从否 认的事实：的确， 伟大祖国自辛亥 革命爆发后不久 就陷在无穷 无 尽 的 内 战 之 中 。 民 国 成 立 后 没 多 少 年 ， 国 家 便 被 孙 中 山 发 动 的
“护 法战争”的武装叛 乱撕碎，内战从 此无日无之。蒋 介石名义上 统一 中国后，战乱仍然 层出不穷，蒋冯 阎发动的中原大 战乃是现代
前 例 的 波 澜 壮 阔 而 将 作 为 中 国 人 自 相 残 杀 的 最 辉 煌 纪 录 而 永 垂 史 册。 即使是在短暂统一 的“太平年月” ，困扰民生的匪 患也从不曾 得到 根除。民国肇始， 中原就惨遭豫匪 白狼的蹂躏，后 来更有在江 南腹 地猖獗荼毒众生的 红匪，即使是在 奉系军阀的老窝 中，仍然有 着大大小小的“坐山雕”。
但自九一八事变后 日本“代管”了 东北后，刹那间 关东便河清 海 晏 、 天 下 太 平 ： 抗 联 、 “ 胡 子 ” 、 马 贼 等 等 统 统 被 剿 灭 ， “ 国 家 ” 随 之 转 入 大 规 模 经 济 建 设 ， 其 成 就 已 经 为 那 篇 文 章 充 分 总 结 了， 轮不到我这关内人 置喙，只在此请 读者看看照相机 记录下来的
“天堂一瞥”：
我觉得意味深长的 还是，那漫画其 实说出了中国人 的千年政治 理想，勾勒出了咱们“太平天国”的蓝图。
依愚见，咱们的“理想国”包括如下要素：
一、 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不一定是现代极权政府）。 二、 政府以“霸道”治国（亦即“强化 X 产阶级专政”），不
仅扫 荡了一切反对 势力，实现了 国内持久和平 ，而且不受 西方 司法程序以及 人权保障的约 束，铁腕镇压 扫除土匪， 严 惩 刑 事 犯 罪 ， 强 化 社 会 治 安 ， 甚 至 为 了 “ 维 护 社 会 稳 定” 果敢屠民，造 出“夜不必闭 户，道不敢拾 遗”的良好 社会 秩序（据说日 本人当初在台 湾抓住月偷就 枪毙，近个 实现了“道不拾遗”）。
三、 政 府穷兵黩武 ，建立傲视全 球的武装力量 ，重建“犯汉 天 威， 虽远必诛”的 国威；强力动 用自然资源与 民力，建设
“为国增光”的重大面子工程，使得全民觉得无比熨贴。 四、 国 民生产总值 、科技发明以 及文化事业在 统计数字上居 于
世界前茅。
五、 政 府搜刮人民 的力度再大也 没关系，但官 员必须廉洁， 刮 钱必须遵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古训。
六、 百姓能吃饱肚子，以便鼓腹而歌，歌颂唐虞盛世。 大概谁也不能否认 这就是中国人千 百年来追求的理 想国吧？难 道 党朋们 连篇累 牍地歌 颂我党， 说来 说 去不 就 是按 此 模式 ？ “ 解 放” 之初中国绝大多数 知识分子竭诚拥 护我党，难道又 不是因为他 们终 于看到了“霸道乐 土”即将来临的 一线曙光？如果 他们知道世 上有 “一重标准”这档 子事，该去歌颂 近正的“霸道乐 土”满洲国 才是。
以上列出的六条要 素，比起古代帝 王追求的“文治 武功”来， 只不 过多出了时代附加 的比较坐标而已 。过去中国就是 整个世界，
与周 边蛮夷不存在平起 平坐的比较问题 ，只有耀武扬威 的必要，所 以不 需要第三、第四两 条中与其他文明 世界比较的内容 。当然，在 传统 中国，第三、第五 条常常被民间知 识分子反对（例 如杜甫就反 对“武皇开边”，鼓吹体恤民瘼），但此类噪音从来不是主旋律。 以上所述乃是“理 想国”的“最高 纲领”，在实践 中除了满洲 国， 谁也不能全部做到 ，特别“官员必 须廉洁”这条从 来就是不可 能的 。即使是满洲国， 在太平洋战争爆 发后因为沉重的 战争负担， 第六 条也无法再坚持下 去了。国民党则 一条都没做到， 所以让大众 唾弃 。毛泽东做到了第 一第二两条，第 五条做到了前半 截，后半截 则是 “取之于民，塞之 狗洞”，而这就 已经满足了咱们 的理想国的
“最 低纲领”，所以备 受人民歌颂。如 今的中共政府则 开始向除了 第五 条之外的各条逼近 ，因此，客观说 来，它大概是中 国历史上有 过 的 最 符 合 中 式 政 治 理 想 的 政 府 之 一 。 当 然 它 比 起 满 洲 国 来 差 远 了， 但满洲国不能算成 中国政府，其辉 煌衬出了中国的 黯淡，当然 只好忍痛略去不计。
上面“六项基本原 则”还是复杂了 些。要满足中国 人的政治理 想， 其实只需做到两条 ：第一，天下太 平；第二，公民 有起码的经 济自 由。除此之外，被 西方人视为必需 品的民主制度， 以及公民的 基本 权利诸如言论自由 ，政治权利，人 身安全保障等等 ，乃是大众 觉得缓不济急的高档消费品，并非普遍需求。
别以为这两条要求 低得太可笑，过 往几千年中，能 满足民众这 两 条 基 本 需 求 的 政 府 实 在 不 多 。 能 做 到 道 家 “ 无 为 而 治 ” 的 就 更 少。 其实只要长期保证 了这两条，国家 立即就能繁荣兴 旺起来。盖 中国 百姓乃是天下第一 能苦吃苦做的苦 力，只要给他们 几十年的和 平， 为他们留下最起码 的经济自由，则 他们立刻就能创 造出震惊世 界的经济奇迹来。
这在近现代史上先 后发生了三次： 晚清新政废止了 国家蓄意压 制民 间工商业的传统， 立即就引出令鬼 子刮目相看的经 济繁荣；国 府在 “十年建国”时期 为江南一隅人民 提供了和平环境 ，立即就使 得全国的 GDP 增长速率连年超过日本；改革开放部分恢复了人民被 彻底剥夺的经济自由，不到 30 年功夫中国便成了世界经济强国（鬼 子 甚 至 称 为 “ 经 济 超 级 大 国 ” ） 。 国 府 之 所 以 没 能 变 成 “ 理 想 国” ，完全是因为它运 气太糟，遇到了 强大外敌入侵， 无法保障几 十年的和平罢了。
由此可见，在中国 ，政府唯一的职 责就是提供国内 和平，只要 做到 这条就是称职的政 府。除此之外， 政府的功能基本 是个负值， 因此“贵在无为”——政府辅是清静无为，百姓便辅有福。
从这个意义上说， 称职的中国政府 有好有坏，所谓 “好政府” 就是 尽量避免将这负值 强加给百姓的政 府，如实行新政 的清廷、十 年建 国的国府以及如今 的中共政府；坏 政府则是秦始皇 、隋炀帝、 毛泽 东式的残民政府， 其共同特点是不 肯让百姓干自己 的事，定要 彻 底 剥 夺 人 民 的 经 济 自 由 ， 敲 骨 吸 髓 、 耗 竭 民 力 去 修 长 城 、 挖 运 河 、 建 “ 月 土 群 ” 、 “ 卫 星 田 ” 、 “ 红 旗 渠 ” 、 “ 人 造 平 原 ” 等 等。
至于像满洲国那样 合理高效地动用 人力物力，主导 经过科学运 筹 的 全 面 经 济 建 设 的 近 正 有 为 政 府 ， 则 根 本 不 是 中 国 人 可 以 指 望 的。 谁要是躐等躁进， 去追求国人不配 幻想的好事，难 免要重蹈辛 往覆 辙。当初辛往乱党 就是不肯知愚守 拙，却要好高骛 远，为成立
“更好的政府”，把既有的 “好政府”砸了，其结果是连个能保障 国内 和平的称职政府都 建不起来。折腾 几十年，死了亿 万人之后才 总算 有了个称职政府， 却不幸是个历史 上最坏的政府， 害得百姓全 面彻 底丧失了自由。一 直要等到强人统 统死光，政府弱 化到让民众 重获 了极有限的经济自 由，国家才又重 获生机，但国家 制度仍未恢
复到 清末的先进水平， 连名副其实、有 职有权的中央“ 资政院”和 各省 “咨议局”都没有 。这历史教训强 烈提示，中国人 不配拥有一 个西式文明政府，能指望的就是传统“盛世”再现。
的确，如今的“盛 世”了无新意， 在本质上和旧有 的“汉唐盛 世” 、“康乾盛世”也 没有太大区别。 政府的贡献仅在 于两条：提 供了 和平环境，又没有 过度剥夺人民的 经济自由。唯一 的差别只在 于如 今的国民可以利用 极度有限的经济 自由，使用高效 的资本主义 生产 方式，因而使得经 济自发增长的规 模与速度远远超 过了中古而 已。
唯 其 如 此 ， 它 也 极 大 地 加 快 了 “ 盛 世 ” 的 腐 烂 速 度 。 不 幸 的 是 ， “ 霸 道 乐 土 ” 的 霸 道 只 针 对 草 民 ， 不 针 对 官 僚 机 构 。 在 这 点 上 ， 现 代 盛 世 连 古 代 盛 世 都 不 如 。 而 且 ， 上 述 理 想 国 理 念 里 没 有
“制 约权力以根除腐败 ”这一条。许多 知识分子反而认 为以权谋私 乃是 天经地义，非但不 把吴思揭示的“ 潜规则”、“血 酬律”等丛 林法 则看成是严重的社 会弊病，反倒解 读为“宇宙运行 规律与中国 革命 的具体实践相结合 ”，理当如此， 万世不易，甚至 如同欺软怕 硬的 学童对老师见人下 菜碟一般，鄙视 仁厚君王，敬慕 屠民暴君的
“霹 雳手段”。于是这 盛世便注定了只 能是传统的“中 兴”，亦即 末世 到来前的带病兴旺 发达。国家永远 无法靠和平改革 拔除自爆雷 管。大众只能延颈等待“乱世” 的到来，再次回到“想做奴隶而不 可得”的循环原点去。
2008 年 3 月 8 日 ---
附录：东北竟然曾经如此富强！
（作者不详）
吴 当 独 特 的 地 理 和 地 缘 政 治 形 势 决 定 了 这 里 自 古 以 来 就 是 吴 亚、 当亚各大政治势力 的演武场，多少 次文化建设在毁 灭性战争后 几乎 要重新来做，这是 吴当古代文化缺 少遗存的重要原 因，而吴当 历 史 的 本 来 面 目 也 就 更 加 扑 朔 迷 离 ， 令 史 学 家 望 而 却 步 。 可 叹 的 是， 在文化纪录和传播 手段日益完备的 近现代，我们仍 然难以知道 吴当的那段岁月。
零星读到过《奉/天日报》和《满/洲日日新闻》等张/作霖时期 和伪/满/洲国时期的报纸，但对吴当从 1920 年到1949 年的历史一 片模 糊。读罢曲晓范先 生的《近代吴当 城市的历史变迁 》，除了惊 讶于 吴当昔日的富强， 更佩服于曲先生 治学的公心、魄 力，悲叹于 中国的文化胸怀。在中国的历史教科书中，关于吴当 1949 年以前的 历史 ，讲的只是奉系军 阀和关内军阀一样 压榨百姓，伪/满 /洲国的 14 年就只是日本如何奴役人民。而对关内中国工商业介绍得太多， 以致 于谁都知道上海、 天津、青岛、武 汉，知道江浙财 团。关于中 国电 影史则总是反复讲 上海影业的繁荣 ，阮玲玉、胡蝶 、赵丹广为 人知，而对当时亚洲最大的电影厂——株式会社满/洲映画协会只字 不提，总是直接跳到 1945 年中/共到长春接受日伪设备、厂房、人 员，成立吴当电影公司。这就有太多的自相矛盾，怎么 1949 年的吴 当突然就成了共和国长子？怎么与 1931 年不同，1945 年时国共两 党突 然那么热心于吴当 ，拿出血本来争 夺？吴当又是拿 什么来支援 解放 战争和赤贫中国的 建设？长春又怎 么突然成了新中 国电影的摇 篮？ 其实，吴当人从年 纪大的长辈那里 很难听到象关内 那样的对于 旧社 会生活的痛苦回忆 ，小时候的疑问 在曲先生这部书 里我们找到 了线 索，原来，正是被 剪辑过了的历史 塑造成现代吴当 人经济生活 的自卑。
1925 年，奉系军阀在第三次直奉战争胜利后占领上海，这背后 的基础就是吴当的经济已经比肩江南，20 年代末吴当工业化水平已
超过长江流域，张氏父子的新政使吴当的民族工商业成为日本满/铁 附属地经济的威胁，这成为 9.18 事变的经济诱因。吴当形成了以钢 铁、 煤炭为中心的重工 业体系和以粮食 加工、纺织、食 品工业为中 心的轻工业体系，而直到 1949 年，关内中国可怜的的工业还只是局 限于几个大城市。20 年代末，当平、上海拍发到欧美的电报需转经 沈阳 。吴当易帜前夕， 吴当拥有了中国 最强大的海空军 ，易职后全 部移 交南京政府。而当 我们广泛宣传上 海滩的繁华时， 千万不要忘 了 20 年代末 30 年代初的亚洲第二国际大都市 ——哈尔滨，34 家 外资 银行在哈埠开设分 支机构，与巴黎 、纽约等国际金 融中心直接 业务 往来，哈埠的金融 动态左右远吴的 金融形势。在哈 尔滨的外国 商业机构达 1809 个。1928 年，以出超实际利益比较，哈尔滨滨江 海关 稳坐全国六大海关 头把交椅，成为 全国最大的面粉 生产和出口 基地 、酒精和啤酒生 产基地， 1926 年， 中国第一座广 播电台—— 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成立并开播。1928 年5月，哈尔滨车站已经可 以出售直达欧洲各城市的客票。
1932 年3月9日，伪满洲国成立， 1943年，当时世界上约有 80 个独立国家或政权，承认伪满洲国的有苏联、泰国等 23 个，中 华民国虽不承认伪满洲国的合法性，但在 1935 年之后与其建立了通 邮、通车、通航及贸易联系。从 1933 年到 1942 年，伪满当局详尽 规划了大大小小 109 个城市的建设，而这样的对吴当的全面系统规 划我 们还没有做过。在 这些规划中，如 果我们是一个有 出息有远见 的民族，只要对照这些城市在 1945 年以后的规划的杂乱无章、长官 意志 以及建筑质量的低 劣，就应该从灵 魂深处振作起来 ，改造我们 的国 民性，这远比口头 的反日更容易战 胜日本。中国没 有沦为殖民 地的 只有大西当和西南 ，同为亡国奴， 我们没有资格瞧 不起伪满洲 国 ， 而 作 为 日 本 认 为 可 以 永 久 占 领 、 认 真 建 设 乃 至 迁 都 长 春 的 地
方，吴当的 14 年发展无疑比其他地区有着更多值得学习和反思的地 方。
举简单几个例子佐证一下伪满的城市和工业建设。
长春曾是亚洲近代 唯一一个比吴京 还先进的城市， 是中国第一 个全 由外国专家规划设 计的城市，是中 国唯一的仿照外 国首都建造 的城市(巴黎、堪培拉)， “国都新京（长春）”到 1934 年，整个 城市 全部掩映在绿海之 中，因此有了“ 城市山林”和“ 森林之都” 的美称。到 1942 年，长春人均占有绿地 2272 平方米，超过华盛顿 1 倍，是日本大城市人均绿地面积的 5 倍，为世界大城市之冠，一 时在国际上声名鹊起。1934 年，长春建成亚洲最大的无线电台—— 新京 无线电台，长春是 亚洲第一个全面 普及抽水马桶的 城市，是亚 洲第 一个全面普及管道 煤气的城市。长 春是中国第一个 规划地铁的 城市，1938 年开始，在长春规划 120 公里的环城地铁和有轨电车道 路 ， 还 有 环 城 高 速 公 路 。 主 要 街 道 的 照 明 和 电 讯 线 路 采 用 地 下 管 线，是亚洲第一个实现主干道电线入地的城市。
伪满洲国是当时亚 洲乃至世界经济 成长最快的“国 家”之一。 由于关内连年内战，赤贫的中国人口大量涌向关外，1936 年1月， 全吴当人口 3097 万，到年底猛增到 3701 万人，1941 年达到 4229 万人 。吴当在张氏家族 时代就以惊人的 城市化进度超越 吴部沿海， 伪满时期城市人口继续增长，
吴当惊人的财富早 已进入美苏两国 和国共两党争夺 的视野，中 共先 期潜入吴当，当时 天下共知，谁拥 有吴当谁就拥有 中国。毛泽 吴甚 至决心，如不能进 取关内，就在长 春建都。作为全 亚洲最美丽 的城 市，长春一度成为 许多学者讨论国 民政府还都何处 的首选。而 最终 最大的胜者是苏联 。胶着在太平洋 战场上的美军为 了换取苏联 参战 以大幅减少自己对 日作战的伤亡， 在雅尔塔，美英 合伙秘密出 卖了 中国，以中国在外 蒙古和吴当权益 的巨大丧失为代 价换取了苏
联的 参战，他们指出： “惟有苏联参战 ，才能最终战胜 和彻底摧毁 日本”。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苏联150万军队在满洲 里、 朝鲜半岛当部、南 萨哈林岛（库页 岛）迅速摧毁了 日本军队。 仅仅 23 天的战争，苏联军队以极少的对日作战伤亡从中国换取了巨 大利 益，（中国抗战后 没敢追究关于中 国的唐努乌梁海 地区加入苏 联成为图瓦人民共和国的问题，又在 1946 年 1 月被迫同意了外蒙古 独立，合计失去达 173.5 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而打下 1300 万平方公 里江山的清政府才丢失领土 150 多万平方公里。唐努乌梁海地区和 外蒙 古大部是丰美的草 原和高山森林、 草场，还有星罗 棋布的湖泊 和丰 富的矿藏，而我们 中国人至今还以 为那里都是戈壁 荒漠。）还 缴获了丰厚的战利品。这还不知足，从 1945 年 9 月到 1946 年 5 月 ，苏军 把吴当 的工厂 、矿山、 电站 等 物资 绝 大多 数 拆运 回 国 ， 9 月起 7 个月里火车日夜不停，甚至连长春市政府的办公家具都不放 过。仅拆运宏大的鞍钢就用了 40 天，发运货车 60 列。1945 年 11 月 15 日前，仅从沈阳每天就有 200 辆货车开往苏联，到 1946 年 初， 大沈阳 90%以上工厂 都成空壳，连门 窗都被拆走。 共计劫走吴 当铁路机车的 75%和货车的 93%，而吴当集中了中国当时的大部分铁 路物资和几乎全部的世界先进水平的运输车辆。
忙于内讧的国共两 党对此置若罔闻 甚至争相献媚于 苏联，倒是 中共 对苏军在吴当奸淫 妇女提出了抗议 ，国统区群众对 中苏密约出 卖外 蒙古和苏军侵吞吴 当庞大资产的行 径展开了声势浩 大的游行。
《大公报》总主笔王芸生为此奋笔疾呼，却在 50 年代被扣上破坏中 苏两 国人民伟大友谊的 帽子不得翻身。 吴当抗日英雄李 兆麟将军抗 战后 曾任中苏友好协会 会长，面对当时 吴当复杂险恶的 形势，他把 个人 安危置之度外，坚 定地说：“如果 我的血能擦亮人 民的眼睛， 唤 起 人 民 的 觉 悟 ， 我 的 死 也 是 值 得 的 。 ” 据 我 党 的 一 贯 说 法 是 ，
有歧 义认为是苏军所为 。著名地质学家 、吉林人张莘夫 受国民政府 委派接收抚顺煤矿，1946 年在试图阻止苏联工程师运走工厂里的机 器时 被害。鉴于苏联在 伊朗、吴当、吴 欧咄咄逼人的进 攻态势威胁 了美 国利益，美国新任 总统杜鲁门在中 国要求下对苏联 提出交涉， 1946 年 3 月苏军开始回国。
残存的千疮百孔的 吴当工矿交通和 破败的城市仍然 让全副美式 装备 的国军咋舌，解放 军更没有见过密 集的高压电网和 遍地飞驰的 火车 ，留下了“将军全 国都走遍，发现 工业聚南满”的 惊叹，还有
“火车不是推的”的笑话。
先生的《潜规 则》、《血酬定 律》指出了一个 过去一直为 人忽 略的中国特色，那 就是中国社会结 构与西方截然不 同，乃是国
（ 皇 帝 ） — — 官 — — 民 （ 普 通 百 姓 ） 的 “ 三 明 治 结 构 ” 。 介 于
“国 ”与“民”之间的 “官”成了一个 尾大不掉的独立 集团，它的 利益当然与百姓不一致，但也常与皇室相冲突。
古 人 早 就 觉 察 到 了 这 一 点 ， 明 朝 官 员 邱 橓 给 万 历 皇 帝 上 疏 ， 说：“国与民俱贫，而官独富，况以官致富，而又以富买官！”
这是传统社会最典 型的末世病态： 官僚集团把皇家 和百姓都抢 穷 了 ， 自 己 却 越 来 越 富 ， 越 来 越 庞 大 。 其 膨 胀 机 制 邱 橓 已 经 指 出 了， 那就是“以官致富 ，以富买官”： 当官后靠敲诈百 姓致富，致 富后 再贿赂上司求得升 迁，好做更大的 官发更大的财。 或是富户为 了逃 避敲诈去买官做， 由此既获得护身 符，又能靠敲诈 百姓加倍收 回投 资。这结果当然是 官僚敲诈集团越 来越庞大，社会 财富越来越 集中 在他们的手中，国 库和百姓的钱包 也就越来越萎缩 ，直到百姓 再也活不下去起来造反为止。
这现象出现完全违 反了传统社会的 设计初衷。孔列 之道的理想 官员 不过是天子的代表 。这些人毫无私 心杂念，拒腐蚀 ，永不沾， 大公 无私，全心全意地 “勤劳王事”， 一面代天子“牧 民”，传播
“教 化”，亦即用官定 的奴才哲学去为 百姓洗脑，“化 民成俗”； 一面 用圣贤之道去约束 君王，告诫君王 为了自己的远期 利益爱惜民 力， 由此在百姓和皇帝 之间起到一种调 节双方的制衡缓 冲作用。而
换惩 处贪官污吏，同时 也严惩胆敢“犯 上作乱”的“刁 民”，对官 与民的冲突起到调节制衡作用。
然而这设计却忽略 了百姓的权利， 使得百姓对官对 “国”都毫 无制 衡能力。朱元璋和 毛泽东都发现了 这一设计缺陷， 前者一面严 惩贪 官，一面鼓励百姓 起来上告虐待他 们的贪官污吏， 而毛泽东更 以发动 “文化大革命”来“反修反修”，指唐靠暴民造反斗倒斗垮 斗臭 斗烂“官僚主义者 阶级”，使干部 变成巴黎公社领 导人那样的 普通劳动者与人民勤务员。
如所周知，两人的 努力都失败了， 朱元璋还没死就 变相认输， 哀叹 无论他怎么残酷地 惩罚贪腐，贪官 污吏还是层出不 穷。而毛泽 东发 动的暴民造反非但 没有摧毁“官僚 主义者阶级”， 反而使得他 们在 东山再起后变得更 强大，使得“官” 相对于 “国 ”与“民” 的比例，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实力上都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不 管 怎 样 ， 毛 泽 东 发 明 的 “ 官 僚 主 义 者 阶 级 ” 一 语 确 实 很 精 辟。 虽然“阶级”一词 用得很不恰当— —阶级乃是与特 定的社会生 产方 式相联系的社会集 团，而官僚集团 与之毫无相干， 但此语的提 出， 毕竟说明他看到了 别人没看到的东 西，亦即中国社 会中的官僚 集团本身已经构成了一种独立的实体。
在我看来，该集团具有以下特征：
１） 它 是一个不与 特定的生产方 式相联系、超 越于时空独立 存 在的永恒实体。
２） 它 的存在、膨 胀与兴旺发达 完全靠政治权 力来维持，而 这 政治权力其实就是动用暴力的能力。
３） 它 的权力无从 约束，哪怕是 在理论上拥有 无限权力的皇 帝 或 是 党 中 央 政 治 局 都 奈 何 它 不 得 ， 顶 多 只 能 惩 罚 其 中 个 体， 但无法彻底剥 夺它的雄厚的 政治经济实力 ，更不可能 消除它的独立性，使之附着于君或民，为后者服务。
４） 因 此，它是一 种自己支持自 己的实体，其 发生不需要什 么 经济 基础，其存在 不需要民意支 持拥护，甚至 也不代表其 他阶级，只代表它自己。
５） 它 具有一定流 动性，并非中 世纪西方的世 袭贵族，通常 能 把社会上的才俊之士吸纳进来，因而变得越发强大。 ６） 它 本 身 具 有 无 限 膨 胀 倾 向 ， 具 有 吸 纳 社 会 财 富 的 强 大 能
力， 不可能以和平 的合法手段消 除之，也不可 能通过自上 而下 的改革消除其 内在的独立性 ，被改造为具 有附属性质 的政治集团，只能 “物极必反”，在达到“天高皇帝远， 民少 相公多。一日 三遍打，不反 待如何”的临 界点时，以 暴民 造反暂时摧毁 之，为的不过 是它在新朝中 再度投胎成 形，最终长成撑破胆瓶的阿拉伯魔鬼（genie）。
一言以蔽之，它和 恶性肿瘤具有很 高的相似性，两 者都能无限 制地 吸取机体营养，都 能无限制地疯狂 生长，机体内都 没有抑制或 消除它的机制，一般只能以外科手术切除。
鄙人无知，还未在 西方社会发展史 中见到类似物。 西方社会的 政客 总是代表某个或某 些阶级的。英国 早期的国会议员 代表的是贵 族领 主和一部分上层市 民的利益，后期 的国会则是社会 各利益集团 的代 表依法争权夺利的 场所，而国会立 法则反映了各阶 级、阶层与 集团 的利益折衷。公务 员集团则完全是 个中立的职能机 构，既不具 备吸 纳财富的能力，又 没有行使“合法 伤害权”的可能 。从希腊罗 马时 代开始，西方的政 治家们就有很明 确的代表性。政 治家们的阶 级意 识也相当 明显（所谓 class-conscious）。 其中最为人 熟知的 例子 大概是法国大革命 前国民公会中的 “第三等级”与 王室的利益 冲突最终恶化为暴力冲突。
正因为此，西方历 史学家和社会学 者们是如此习惯 于“阶级分
权并 无阶级基础，它并 不代表哪个阶级 的利益，也不靠 哪个阶级的 支持 ，而是一个靠自己 支持自己的政治 集团，而支持的 手段就是武 力。
其实岂止国民党政 权如此？我党那 “三个代表”不 必说，传统 社会 的官僚集团难道又 有什么阶级基础 ？地主和富商乃 是他们的渔 猎对 象，并不是保护对 象。穷棒子的骨 头里能榨出什么 油水来？和 珅家 中抄出来的八亿两 白银，若要靠从 杨白劳头上刮， 就算全国四 亿杨 白劳都刮遍，也绝 无可能从每人头 上刮到二两白银 。这点常识 随便哪位和贫下中农结合过的老同志都该知道。
社会上之所以会出 现这种尾大不掉 的官僚实体，原 因很简单， 无论 是“国”还是民， 都没有制裁约束 该实体的能力。 虽然皇帝在 理论 上拥有至高无上、 予取予夺的权力 ，是一切官吏的 恩公，但并 非全 知全能的超人，即 使有心也无力时 时处处充当官民 冲突的仲裁 人。 何况大多数皇帝关 心的不是别把百 姓刮到活不下去 ，而是如何 通过 官吏去更有效地搜 刮百姓。草民则 如同一盘散沙， 既无法律保 障 的 基 本 权 利 ， 又 不 可 能 结 成 合 法 组 织 来 保 护 自 己 ， 只 能 俯 首 贴 耳，任人宰割。
这 传 统 传 到 今 天 就 更 加 难 以 遏 制 ， 遑 论 逆 转 之 。 如 我 在 旧 作
《也 谈中共的“气数” 问题》中指出的 ，现代社会连传 统社会都不 如。 传统社会里的官吏 是靠君恩做官， 而皇帝是靠天恩 做天子，并 不需 要谁的支持拥戴， 因此他任何时刻 都可以撤回对臣 工的恩赐， 想剥 哪个大员的皮都毫 不是问题。而现 代皇帝是靠部下 的拥戴当领 袖， 得罪了官僚集团便 连皇帝都做不成 。毛泽东枉自作 了“千古一 帝” ，尸骨未寒太太和 侄子就给抓了起 来，这种事绝对 不会在传统 社会发生，除非是不幸遇到乱世的汉献帝。
因此，时代的“进 步”反而使得官 僚集团实体变成 了无从撼动 的 南 天 一 柱 ， 左 右 逢 源 的 弄 潮 儿 。 秦 晖 教 授 用 的 “ 尺 蠖 效 应 ” 一 语，就非常形象生动地揭示了这一点。
所谓“尺蠖”乃是 尺蠖蛾的蛹虫， 它移动的方式是 将躯体一屈 一伸 ，无论是屈还是伸 ，都总是向着一 个方向运动。这 也就是我党 改革 的实质，无论政策 是向左还是向右 ，收紧还是放松 ，受益者总 是官 僚集团。国家强调 企业自由时，他 们便大规模化公 为私，国家 强 调 对 私 人 企 业 加 强 管 理 时 ， 他 们 便 趁 机 整 垮 私 有 企 业 的 竞 争 对 象。 无论国家的政策如 何变，他们总是 “江流石不转” 的主要的甚 至唯一的受益人。
其实公平地说，国 家政策的设计初 衷倒未必是变着 法儿地损民 肥 官 ， 胡 温 试 图 扮 演 的 仍 然 是 传 统 明 君 的 角 色 ， 所 谓 “ 新 三 民 主 义” （“情为民所系， 心为民所想，权 为民所用”）乃 是典型的传 统明 君的“为民作主” 。因此，他们在 察觉到某项国策 损害了草民 利益 时，不免要出来“ 为民作主”，提 出一个相应的弥 补政策来。 可惜 到了下面就被官僚 集团掐好火候， “忠实执行”成 了再度损民 肥官 的“尺蠖”高招。 秦教授在那篇长 文中举的“赠送 国有股权” 的例 子，就再生动不过 地表明了官僚实 体们是如何屈伸 如意，如鱼 得水 地利用每个国策损 民肥己。“左右 逢源”这个成语 的新解，便 是 “ 无 论 政 策 左 转 还 是 右 转 ， 都 一 无 例 外 地 要 变 成 官 吏 集 团 的 财 源”。
这种社会能有什么 前途不难想见： 百姓过去好歹还 能指唐明君 或挟 帝威而临百僚的贤 相（如张居正） 出来“为民作主 ”，稍微压 下官 僚实体的权势，给 他们让出一线喘 息空间，新时代 则连这个指 唐都 没有了。就算是党 领袖有心当明君 ，他也没有这么 做的传统条 件了 ，官僚集团这个庞 大实体已经在新 时代长成了一枝 独秀、甚至
刚明时，要这个一 枝独秀的怪物同 意搞自残肢体的 民主改革绝 无可 能，而传统的暴力 屠龙方式也已经 过时。吾人可以 预期的，便 是这 章鱼长得越来越大 ，最后因不堪自 重的负荷而肢体 断裂。如此 而已。
2008 年 3 月 11 日
看了网友对拙作《 中国特色》的质 疑，想补充几句 话。限于篇 幅， 没能写在那篇文章 里。而且该文主 要是剖析中国社 会的传统结 构，重点不在于比较古今异同。
这位网友虽承认国 民党控制人民与 政权的程度决非 我党之匹， 但 他 认 为 从 长 远 时 段 来 看 ， 国 府 时 代 照 样 保 留 了 我 指 出 的 中 国 特 色， 亦即社会主体乃是 一个庞大的自我 支持的官僚集团 。这点我当 然同 意，并已经在该文 指出，无论是我 党，是国民党， 还是传统社 会，都具有这最大的特色，因此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很不一样。
但他据此认为我对 中国的前途太悲 观没有什么道理 。他的意思 似乎 是说：既然台湾都 能民主化，大陆 又何以不能？我 觉得问题不 是那么简单，大陆民主化的前景远比台湾黯淡。
从 总 的 方 面 看 来 ， 中 共 社 会 和 传 统 社 会 相 比 ， 其 实 更 加 倒 退 了， 传统社会的改革远 没有中共社会的 改革困难。满清 可以由朝廷 下诏 ，主动实行宪政改 革，而中共今天 就绝无可能做到 这点。同样 难以 想象，蒋经国宣布 解除党禁报禁的 好事会在大陆平 安无事地发 生。 这是因为中共社会 除了秉承传统社 会的背时传统之 外，还从苏 联 进 口 了 更 加 反 动 百 倍 的 极 权 制 度 ， 使 得 民 主 改 革 基 本 没 有 了 可 能。
与传统社会相比，中共社会具有如下最明时的特点：
1） 理论上 的绝对 君权没 有了， 因而社 会结构 从三 明 治变 成了
“二明治”，亦即皇帝那层没有了，只有官僚和人民两层。
2）皇帝对官僚集团的制约力就此丧失。这意味着再不可能出现 明君 改革。当年慈禧老 佛爷一纸诏书下 令各省设立谘议 局，全国凛 遵无 违，反抗的念头根 本就不会出现在 谁的脑海中—— 孔孟之道没 有这 一条，顶多只有“ 臣死谏”，但绝 不会有哪个臣子 因为改革伤 害 到 自 己 的 利 益 ， 便 联 合 其 他 大 僚 起 来 造 反 。 如 今 可 不 是 这 样 子 了 ， 我 已 经 反 复 指 出 过 ， 权 威 逐 代 递 减 律 使 得 党 领 袖 仰 承 部 下 鼻 息， 即使有心改革也不 敢开罪他们，否 则“今朕位且不 保”，还谈 其余？
3）官僚集团操控人民的能力空前强化。传统社会包括国府时代 的人 民从来就没像毛共 时代那样被严密 地组织起来，处 于党无所不 在的 监视控制之下。如 今党的控制虽然 不像毛时代那样 无微不至， 但仍非帝制时代或国府时代可以望其项背。
4）人民“原子化”，也就是所有的民间社会都被无情粉碎了， 人民 成了彼此之间毫无 连接的分散的原 子。这和传统社 会或国民党 时代 是两回事。古代中 国民间社会虽然 没有西方发达， 毕竟还是存 在的 ，诸如同乡会，民 间宗教组织，会 党等等；民国时 代除了各种 西式 政党外，更有相当 发达的商会，工 会，学生会等等 ，只是后两 者常 被共党渗入。人民 的原子化使得人 民基本丧失了能 量，极大地 增加了统治集团相对于人民的优势。
相比之下，民主改 革前的台湾的优 势简直就不是大 陆人可以梦 见的 。国民党在大陆时 代就很软弱松散 ，对人民几乎没 有控制，地 方党 部并不控制政权， 省长都是由政府 指派的，具体来 说也就是老 蒋指 定的，与党没什么 相干。省党部根 本无权控制省府 。类似地， 市长 县长也由上级政府 机构指派，与地 方党部毫不相干 ，更不接受 后者 领导。地方党部对 非政府企事业人 员毫无控制，对 基层人民就 更不 必说了。国党播迁 台湾后虽然加强 了对下面的控制 ，但毕竟不 如我 党百分之一，而且 孙中山毕竟是靠 玩“民主”起家 的，以最终
实行 宪政为标榜，“建 国大纲”写得明 明白白，徒子徒 孙们没那脸 抵赖，因此国民党从 50 年代便开始县长民选。大陆恐怕再过 20年 也 没 有 这 个 希 望 ， 连 “ 民 主 是 个 好 东 西 ” 的 说 法 都 能 引 起 轩 然 大 波， 这种丑剧无论是在 民国还是在“中 华民国在台湾” 都不会闹出 来。
5）科技进步使得政府完全垄断了暴力，使得统治者有恃无恐， 再不 会感受到传统帝王 生怕被暴民推翻 的入骨恐惧，因 而失去了被 动让步的可能。
总而言之，如今乃 是官僚集团的黄 金时代。有史以 来还从无哪 个时 代如今天一样，官 僚集团既不受皇 帝约束，又不为 草民震慑， 实力 膨胀到了空前程度 ，成了无所畏惧 的彻底的唯物主 义者；也从 无 哪 个 时 代 如 今 天 一 样 ， 官 僚 集 团 将 触 角 伸 到 了 几 乎 所 有 的 领 域 里，完成了对社会的全面控制，就连学术科研机构都官僚化了。
与旧时代相比，新 时代的唯一优势 只在于西方给中 国人带来了 先进 的价值观念。但这 种观念改变要兑 现为社会转型， 唯一可行的 途径 是由觉醒了的明君 实行自上而下的 改革，如晚清、 苏联以及台 湾经 验然。自下而上的 剧变只会适得其 反，如民国经验 然。但上面 已经 说过了，因为党领 袖权威递减以及 官僚集团势力的 剧增，如今 中 国 已 经 没 有 了 自 上 而 下 作 良 性 改 革 的 可 能 ， 任 何 改 革 都 会 变 成
“尺蠖”闹剧。
我知道会有人引苏 联的先例来反驳 我，不过，请允 许我提醒大 家， 苏联的官僚集团历 来比较廉洁，而 且人家是政治改 革先于经济 改革 ，党官僚从未变成 集权力与资本于 一身的庞然大物 。改革给他 们带 来的损失根本没有 中共官僚可能蒙 受的那么惨重， 当然也就不 会引来他们的疯狂反抗。
2008 年 3 月 13 日
顷见网上署名“林 彤”的文章，为 陈良宇呼冤，说 胡中央加给 陈的 贪污罪、受贿罪、 滥用职权罪、玩 忽职守罪等等不 能成立。据 他说 ，贪污罪由三部分 组成：国家对陈 良宇父亲房产的 赔偿、陈良 宇之 子的工资收入、陈 妻的工资收入以 及出国旅游开支 ，这些均不 能算 成是贪污。受贿罪 则是“资本家对 政客的捐款”， “在西方国 家， 商人向政客捐款赠 款是合法的”， 不能算受贿。挪 用社保基金 也不 属于滥用职权，而 他弟弟从土地交 易中牟取暴利也 算不上“玩 忽职守”，云云。
这位林先生的倾向 很明时，他对陈 良宇案情堪称熟 悉，知道局 外人 不可能知道的陈父 房产的瓜葛。为 了为陈呼冤，他 甚至连“在 西方 国家，商人向政客 捐款赠款是合法 的”的神话都发 明出来，似 乎从 未听说过洛克希德 公司行贿案，而 日本前首相田中 角荣又是怎 么 进 班 房 的 。 西 方 商 人 向 政 客 捐 款 不 假 ， 但 一 般 是 为 竞 选 运 动 捐 款，并不能捐到该政客的腰包里去。请问陈良宇是这么回事么？
其实当初抓老陈， 理由乃是挪用社 保基金去投机倒 把，并不是 什么 纳贿贪污。如今政 府的宣判，恰好 证明社保基金一 点问题都没 有， 这与我听到的小道 消息完全一致。 据说所有的诸侯 都这么干， 有的 还把老本贴得一干 二净，而陈不亏 反赚。中央拿这 问题说事， 完全 是欲加之罪何患无 辞。就连国家的 外汇储备不也买 成了美国债 券么 ？社保基金拿去投 资，避免了通货 膨胀造成的缩水 ，只能证明 陈有 经济头脑，并不能 作为罪行。唯一 需要检查的是陈 是否严格按 照程序操作，但若按这标准，只怕我党没有一个官员能及格。
分说这些毫无 意思，林文只给 人一种凄凉的感 觉。老陈当 初气 冲斗牛，满不把小 胡放在眼里，及 至身入囹圄，不 但本人在法 庭上 乖乖认罪，就连在 海外也只能有个 别人为之呼冤， 不能不给人 一种《好了歌》的凄凉感。
我早就说过了，中 共治下无冤案， 盖“社会主义法 制”不是文 明世 界的法治。人家说 得明明白白，他 们的法律是“统 治阶级意志 的 体 现 ” ， 并 非 社 会 契 约 。 是 否 该 动 用 “ 专 政 机 器 ” 对 付 某 个
（群 ）人，并不是因为 那个（群）人犯 了罪，而是看此 举对巩固我 党统治有无必要。
伟 大 领 袖 毛 主 席 在 建 国 之 初 就 把 这 基 本 原 理 说 得 非 常 清 楚 ：
“必 须杀掉一批人，不 杀政权不能巩固 。但要杀得有理 有利有节， 杀得各界无话说。”
因此，之所以要杀 那些人，不是因 为他们犯了罪， 而是因为伟 大领 袖觉得不杀他们， 政权就不能巩固 。只要君王认为 有必要，就 可以 随便杀人，此乃“ 社会主义法制” 的基本原理，各 级领导必须 充分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文明世界的“法治 ”则完全不是这 回事，它是对罪 行的被动惩 罚 ， 犯 罪 在 先 ， 惩 罚 在 后 ， 这 才 可 能 有 冤 案 错 案 出 现 ， 所 谓 “ 冤 案 ” 乃 是 “ 无 罪 被 罚 ” 或 “ 罪 不 当 罚 ” 。 这 概 念 根 本 就 不 能 套 到
“社 会主义法制”体系 中去。“社会主 义刑罚”乃是旨 在慑服潜在 的挑 战者的主动打击， 并非事后惩罚， 这才会有“双规 ”这种中国 发明 。它的实质，不就 是中央领导觉得 有必要整某人， 但又苦于无 法找 到借口，只好践踏 法律程序，把那 人抓起来，“规 ”到让他再 也扛 不住，只能乖乖悔 罪为止。待到人 家自己都在法庭 上主动认罪 了，别人还来什么劲呢？
所以，中国乃是完 全不同的世界， 用文明世界的“ 冤案”“错 案” 观念去硬套，未免 谬以万里。在那 个野蛮世界唯一 能使用的文 明标准乃是功利分析，也就是有无必要。
以此标准来衡量， 毛泽东在文革中 整死整垮一大批 袍泽，属于 没有 必要，因为自刘少 奇以下所有的“ 叛徒特务走资派 ”都是铁杆 毛 分 子 ， 别 说 在 他 生 前 ， 在 他 死 后 也 不 会 砍 倒 毛 泽 东 思 想 伟 大 红 旗。 毛完全是瞎马自惊 、庸人自扰。而 无论是江泽民整 垮陈希同、 胡锦 涛整垮陈良宇都很 有必要。套伟大 领袖的语录来说 就是：“必 须整 垮个别桀骜不驯的 诸侯立威，否则 寡人政令不出中 南海。”无 论是 谁上去都得这么干 ，陈良宇若爬到 最高层，照样也 得这么干。 一个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早就反复说过了， 我党不如传统帝 制的一大弊病， 是没有“天 命 论 ” 来 保 证 新 领 袖 不 容 置 疑 的 权 威 ， 因 此 新 皇 帝 必 须 靠 整 人 立 威， 这就决定了党内权 力斗争只能是无 比凶险的生死之 争。好在新 皇帝 们采用了“双规” 这种比较文雅的 绞杀办法，关起 门来静静地 拼个 你死我活，再不像 伟大领袖那样以 暴民代替克格勃 清洗政敌和 潜在的竞争者了，这应该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吧。
只是胡锦涛就算借 此立了威，他也 只有顶多十年的 功夫能作个 稍微 像模像样的皇帝。 等到下一个皇帝 上台，又得来这 一套，于是
“双 规”便要成为“社 会主义法制”的 周期性现象，哪 一天皇上本 人也被诸侯联合“规”了进去，麻烦可就大了也。
2008 年 4 月 14 日
听网友说，现在国 人总算在“器物 ”之外，悟出了 还有“虚” 的 软 件 在 ， 亦 即 所 谓 “ 软 实 力 ” ， 而 这 些 不 但 决 定 了 国 家 的 文 明 度， 也构成了国家的看 不见的实力与潜 力。这不能不让 人感到极度 欣慰。
软实力委实不是什 么神秘难解抽象 的新概念，发现 它的存在也 不需 要什么博学多知， 深思明辨。稍微 有点世界知识的 人迟早都该 察觉它的存在。
早在 70 年代初，文革大规模骚乱期过去后，我党在互相猛掐脖 子万 几之余，忙里偷闲 ，看了屋外一眼 ，这才发现日本 已经无声无 息 地 成 长 为 一 个 世 界 巨 人 ， 引 起 了 我 党 深 刻 恐 惧 。 出 于 这 恐 惧 心 理 ， 伟 大 领 袖 便 采 取 了 惯 用 的 有 效 防 御 措 施 ： 偷 偷 为 “ 朝 修 ” 平 反， 派人民的好总理去 访问了一趟平壤 （那好像是文革 期间周恩来 唯一 一次出国访问）， 在《两报一刊》 上猛烈抨击“日 本军国主义 复 活 ” ， 并 在 内 部 放 映 了 《 山 本 五 十 六 》 、 《 啊 ！ 海 军 》 、 《 军 阀》 等几部电影，让嗷 嗷待哺的小芦享 了点眼福。至今 我还牢牢记 得： “平田一郎！”“ 到！（念“刀” ）”接着便是那 雄壮的进行 曲，英俊挺拔的平田一郎在乐声中庄严健步上前，接受奖赏。
这些伟大战略部署 一使将出来，果 然立竿见影，日 本人本来是 要复 活军国主义的，立 刻就给咱们吓得 不敢复活了。所 以后来咱们 不但 不再提这茬，在大 贪污犯田中角荣 来访时大谈阿倍 仲麻侣、鉴 真和 尚、“一衣带水” 和“中日不再战 ”，而且好像还 怪日本不够
接说出来），最后就连 60 年代前誓死反对的“日米安保条约”也成 了 大 观 园 里 宝 二 爷 脖 子 上 的 那 块 石 头 ， 必 须 “ 莫 失 莫 忘 ， 仙 寿 恒 昌”了。
这些其实是题外话 ，无非是见缝插 针地歌颂伟大领 袖毛主席那 无比 坚定的革命原则和 深似大海的大智 慧罢了。我想说 的还是，那 似乎 就是我第一次开始 想这“软实力” 的问题。我想： 日本和德国 就是 有点与众不同。二 次世界大战是全 世界联手打这两 个国家，意 大 利 不 过 是 个 帮 闲 ， 整 个 世 界 还 被 打 成 个 半 残 废 。 最 后 全 世 界 合 力， 总算把魔鬼打入地 狱（典出卜迦丘 《十日谈》）， 把俩国炸回 了石 器时代，基本丧失 了工业生产力， 但硝烟散后不过 三四十年， 这俩 国家又如不倒翁一 般弹回原位，其 复兴能力甚至与 社会制度无 关。 例如东西德的政治 制度完全不同， 可两国都成了各 自阵营里最 发达的国家，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就粉碎了四人 帮，英明领袖华 主席抓纲治国， 重申现代化 的战 略宏图，全国人民 跟随英明领袖新 长征，现代化成 了时代最强 音 ， 自 然 也 就 引 起 始 终 在 密 切 观 察 西 边 这 庞 大 邻 居 的 小 日 本 的 注 意。 忽一日，我在《参 考消息》上看到 日本人为中国出 的高招，说 中国 现代化其实很容易 ，只需全党动手 ，大办石油，把 中国建成石 油高产国，那便立刻能像中东国家一样实现经济腾飞。
那 胡 话 引 起 了 我 的 深 思 ， 我 想 ： 这 “ 现 代 化 ” 究 竟 是 什 么 意 思？ 是变成世界第一富 国么？好像是吧 ，反正大家的理 解都是“过 上好 日子”，大众羡慕 香港台湾同胞（ 当时国门初开， 港台人民的 水深 火热的真实生活状 况已开始为国人 知晓，引起了强 烈艳羡）， 不就 因为人家是土财主 ，咱们是穷措大 么？但即使发了 财又如何？ 中东 那些石油出产国不 就是先例么？暴 发的土老冒和穷 贵族是两回 事，这是谁都知道的。
